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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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夙月背著包袱一路下了山,一路的憂心忡忡。她也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,但也並不多想。畢竟時間不多了,要是一不小心超過一個時辰,只怕流采又要大發雷霆。

很快,她便看見了山腳下站著等她的流采,忙不疊奔了上去。

“會騎馬嗎?”

“啊?”夙月楞了一會兒,方回想起剛才流采說了些什麽,忙答道:“不會。”

流采的模樣似乎有些許的不耐煩,但也沒再說什麽。吹了個口哨,便有一匹駿馬奔了過來。流采輕松地飛奔上馬,衣袂飛揚,倒讓夙月想起碧岑曾與她提起的戲本子中鮮衣怒馬的少年。

夙月也忘了自己是如何上的馬,只記得自己很笨拙,笨拙到腳下不穩,一頭栽在流采的懷裏。

滿懷的清香。

人,有時候真是奇怪。明明他對你恨之入骨,可你卻對他提不起半分恨意。

仿佛人與人之間總是有種千絲萬縷的微妙的關系。

夙月雖是個農家少女,但對外面的世界卻也有所耳聞。小時候常與悠荷往那說書先生處坐上一會兒,也不至於太過與世隔絕。

天下劃分為兩國,一國是夙月所在,稱為大豐國。西邊則有一小國,名晴蘭。大豐國國力昌盛,屢次欲吞並晴蘭。無奈晴蘭國君也是個有雄韜大略的主兒,難以對付,便屢屢不能如願,晴蘭也得以在西邊屹立不倒。

大豐國分作四城,北為黃祁,西為寒寧,南為月商,東為臨瑞。臨瑞城距離晴蘭最遠,也最為繁華。大抵在天子腳下,到底是物阜民豐,一派盛世之景。

夙月初來乍到,幾乎驚呆。從小便未曾踏出村子半步,後又入了葉隱山,哪裏見過這般情景。

只是臨瑞城的確非同凡響,各式各樣的鋪子臨街而立,琳瑯滿目,叫夙月生生看花了眼。無論男女,皆是神采豐奕。男子則剛毅,女子則柔美。哪是村裏幹慣農活的農婦農夫所能攀比的。

流采又推了推夙月,一副嫌棄的模樣。看著夙月總是發呆的模樣,他的心裏總是有一種狂躁的不安,夙月實在與羚臻太像太像。

待夙月回過神來,他們已經到了一間客棧。夙月哪見過如此好的客棧,人來人往,廂房林立。

流采倒是挺有錢,夙月心中不禁暗喜。

“公子,請跟我上樓來。”說話的,正是一名店小二。

原來,在夙月發楞的間隙,流采已經付好店金,被店小二領向了另一處。夙月只好跟著店小二上了樓。

方才想起店小二喚自己公子,不禁上下打量起自己。一副葉隱山弟子的裝扮,略為中性,頭發又只是簡單地用布條綁著。自己的五官棱角分明,確實是雌雄難辨。況且這臨瑞城的女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,也不怪得店小二會認錯。

不一會兒,夙月便到了自己的廂房。店小二恭恭敬敬地給夙月沏了壺茶,便退下了。夙月略微有些不適應,從小便是自己照顧別人。如今讓別人服侍起自己來,到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
打開窗戶欲呼吸些新鮮空氣,卻不料對面住的那廝也正打開窗子,兩人默然對視。

流采輕輕一笑:“不用意外,我住你對面。”

流采這是表示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的意思?

夙月點頭示意,氣氛略微尷尬。流采似也有些不自在,便又將窗子掩上,折回屋內。

夙月的手肘撐在窗邊,拖著下巴。

他究竟在想些什麽,真讓人琢磨不透,也許地獄裏的閻王也正是如此吧。

“公子,公子。”夙月的思緒很快被一陣敲門聲拉回。

開門一看,是店小二。

“請問有什麽事嗎?”

店小二傻傻一笑,將一個面具遞了上來。“今兒是迎月節。每年的今日,客棧都會贈送店裏的客人一個面具,望請笑納。”

夙月將面具接了過來,是個羅剎面。又問道:“迎月節?”

店小二一聽,一副得意的模樣。“公子怕是外地來的吧?迎月節顧名思義,就是迎接月老的節日。在每年的八月八舉行,每到晚上,女覆妖姬,男戴羅剎。若遇上心儀之人,只需揭下那人的面具便可。”

“揭下又如何?”

“自然是一段好姻緣了,屆時這對新人將受到神明以及全城百姓的祝福。”

夙月覺得很是新奇。“覆上面具,並看不見臉面。若面具背後那人的相貌不盡如人意,那又如何?”

“公子不必擔心。這臨瑞城裏的姑娘再不濟也有身家撐著,到底是個大富大貴的千金小姐。何況,姻緣自有天定。公子想這許多也無甚益處。若怕別人揭了你的面具,惹來不該來的桃花運。那大可像那位與你同行的公子一般,不去便是了。”

“哦?你說他不去?”夙月倒也不十分驚訝,流采像來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。

“那可不是。方才我送面具給那位公子,他可不接受呢。那公子長的如此俊美,不去的話我倒是替臨瑞城的小姐們可惜了。如果公子沒什麽事,小的先退下了,今兒可忙得很呢。”

夙月應了一聲,店小二便又敲了另一家的門。夙月將門掩上後,便坐到較近的凳子上細細地把玩起手裏那個面具來。若她一襲女裝,再覆上妖姬面,會有人來揭她的面具嗎?

可如果他看見這個……夙月的手不禁撫上額頭上的疤痕,女子的容貌到底是重要的。

一坐就是一個下午,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。夙月手裏捏著面具,很是苦惱。去,或是不去,真令人難以定奪。

打開窗子,望向流采的房間。窗戶正緊閉著,燈也未亮起來。不知他在是不在。若說不想去,肯定是假話。聽說這臨城白日人來人往,到了夜晚,更是燈火通明,雍容繁華。難得來一趟,又趕上迎月節,不去一回怎麽也不甘心。夙月便琢磨著如何來個神不知鬼不覺。

夙月叫店小二送上幾根蠟燭,把屋內點得亮堂堂地才敢出門。做戲要做全套,夙月還不忘吩咐店小二不能讓任何人進入她的房間。天子腳下,流采總是要講些王法吧。

夙月狡黠一笑,覆上面具便出門了。

這臨瑞城果然非同凡響。一路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鋪子,賣首飾,紙鳶,面具的,應有盡有。滿街盡是男男女女,極盡繁華奢侈。江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,空中焰火極盡絢爛。

夙月從未見過這番景象,尤其是那五顏六色的焰火,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村裏才能看見一小會兒。受不了美景的蠱惑,夙月便跑到人少的江邊,細細地觀賞起來。發自內心的笑意悄悄地在她臉上蔓延。

人們說的良辰美景,大抵不過如此吧,甚至說是天上人間也不為過。夙月竟然看呆了,以至於有人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也未曾發覺。

直到男子將夙月的面具摘下,夙月才停下自己流連忘返的目光,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子。面具覆蓋了半張臉,並瞧不清男子的容貌。但男子的雙眼亮若晨星,想來容貌一定不差。還有那張嘴,顏色極其好看,竟讓夙月有一種舔一口的沖動。當然,僅僅是動而已。

只是為何這紅唇竟越來越近,近的像是夙月的錯覺。直到她的唇上多了一種柔軟的觸感,她才恍然大悟,自己竟然被偷親了!

夙月連忙把男子推開,心裏甚是奇怪。自己如今一副男子打扮,況且蓋的又是羅剎面,這男子為何要來揭自己的面具,還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行為。

難不成是……夙月頓時瞪大了眼睛,用手捂住了張大的嘴巴。

“卿本佳人。”男子笑的很是得意,很是邪氣。

夙月心中暗急,這男子渾身散發著一種魅惑,向來也離那短袖之事八九不離十。可自己終究不是男兒身,又無半點功夫。若是硬來,她一定不是他的對手。

“公子,你……”話說如此,但誰若是被一個從為曾謀面的人偷親,大抵也會惱羞成怒的。

接連地三聲響炮將夙月嚇了一跳,一頭栽進了男子懷裏。男子倒也不松開她,反而抱的更緊。

“呵呵,竟還有投懷送抱這種好事。放心,我還會再來找你的。只是今天確實有事,暫不奉陪了。”便放開夙月,拿起她的手,在她手心裏慢慢地寫起字來。緊接著,便使了輕功走了,剩下夙月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
夙月望著男子離開的方向,似乎剛剛她不過是做了一場夢。一場春夢而已,像她這樣的女人應該不會有男人會喜歡吧?手又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額頭,一陣傷感侵襲了她。況且他恐怕只當她是男人吧?夙月不禁自嘲。

“玄夜,是你的名字麽?”夙月低低地呢喃著,她的世界似乎瞬間安靜了,聽不見人群的熙攘,聽不見焰火的綻放。只聽見自己不平穩的心跳聲,只知道自己變燙的臉頰。

夙月第一次覺得,原來夜晚可以這麽美好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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